Feb 5, 2012

緋紅的印記--山貓村的黑暗歷史《肆章》

《肆章》

當我仍在疑感不解的時候,阿俊帶著我去找氣喪婆。
他是這樣對氣喪婆說的。
「我想請你,把那個印記轉回我弟弟的身上。」

那一剎那,我能感受到氣喪婆猛然呼吐出的驚愕氣息。
「你──」
氣喪婆還沒講完,阿俊就把一個花圈拿給氣喪婆看,我認得出就是昨天我掛在小恆身上的那個花圈。
而此時我也注意到了,

花圈上面一朵朵盛開的山貓紅,不知道什麼時候,已經從鮮豔如火的緋紅,變成暗淡如血的深紅色了。
氣喪婆見到這深紅色的花圈,慌張地對著阿俊開口:
「阿俊...這是......」
阿俊點了點頭說:
「阿嬤,昨天他的弟弟一直就把這個花圈掛在身上。時間已經不多了。」





豈料,
驚懼的表情猛然浮現,氣喪婆臉上蒼老的皺紋擠在一起。
氣喪婆當下先安排我弟到一間禪房,要他躲在裡面,在她喊之前,不准再出來。

而阿俊則牽著小銘的手,走到氣喪婆的跟前。

氣喪婆閉上雙眼,沉沉地開口了。
「阿俊,你決定真的要這樣做嗎。」蒼老沙啞的聲音,在這種時候,卻帶著沉重的威嚴。「以後再來後悔,我也無法幫你。」

阿俊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苦笑。
「我就是後悔過了,所以這次才會下這樣的決定。我不想再做出讓自己將來會後悔的事情。」

正當我聽得一頭霧水,打算問這又是什麼情況的時候,
「沒有事的,你弟弟很快會好。」阿俊給了我一個令人安心的微笑。
但是我看得出,他的眼神裡面帶著強烈的決意。
「本來那個印記就是在小銘身上的,但卻被人惡意轉移到你弟弟身上。
現在我請氣喪婆幫忙,將那個印記再一次轉回小銘身上。
事後你弟弟再休息一下,就會好起來的了。」

聽到阿俊的說話,小銘有點不安地抬起頭望著我們。他伸手輕輕摸著小銘的頭,蹲下去在小銘的耳邊輕輕的說著。
「小銘胸口原本不是有個胎記嗎?不知因為甚麼原因,胎記跑到小恆身上去囉,害得小恆生病了。
所以我叫嬤嬤幫忙把那個胎記弄回來。小銘是勇敢的孩子,這點小事沒在怕的,對不對?」

「別當我是小孩啦…!」當阿俊想要摸他的頭時,小銘有點不高興地咬了他哥哥的手掌一口。
但是看到阿俊一臉認真的表情,他也沒有抗議甚麼。
他似乎也聽得一頭霧水,帶著確認的語氣跟阿俊問道,
「把那個印記弄回來之後,小恆就會好起來嗎?」
阿俊微笑著點了點頭。「嗯,對喔。」
小銘確認這一點之後,很快就決定答應了。

雖然只相處了短短的時間,但我看得出小銘的確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孩子。
他對小恆的關心,是發自真誠的。
就算剛剛這一刻,聽說別人說要用古怪的巫術方法,把帶來怪病的胎記移回自己的身上,他也沒有遲疑甚麼就答應了。

卻見氣喪婆嘆了口氣,搖了搖頭。
「傻孩子啊……。我就照你的主意去辦,但接下來無論變成怎樣,我都不管了。」
她把暗紅色的山貓紅花圈,重重的扔到一旁,撿起那根古老的木杖,背過身來,走向小恆所在的禪房。
在阿俊的催促下,小銘也有點遲疑地跟在氣喪婆身後,一起去了。

大概在阿俊看來,我的頭上就掛著個大大的問號吧。於是他利用在禪房中閒度的時間,
開始將他所知的真相一一向我解釋。

「你跟你弟現在出去,可能會被外面那些村民抓去痛扁一番耶。」
阿俊用拇指比了比門扉後方的群眾。
「.......什麼!?」
還來不及反應,阿俊又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,示意我們安靜下來。
原以為阿俊是在跟我們開玩笑,
後來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,

經過阿俊的解釋,
我開始明白昨晚發生了甚麼一回事。

據阿俊說,小銘有著奇異的體質,可以隱約看到那些好兄弟。
他甚至能夠影響身邊的人。只要在他附近,就算是平常看不見的人,有時也會看到一些奇怪的東西。
只是,因為年紀比較小,所以小銘似乎無法理解他看到的異象的意味。
就在昨晚我們上來山貓村時,坐在後座的小銘早已清楚地「看到了」我弟身上有些不對勁,而阿俊坐在他的身邊,也能感覺到一些不對勁。

於是,阿俊便領著我們到第二個山貓村,尋求了氣喪婆的協助。
氣喪婆是村子裡面年紀最大的老人家,對很多不為人知的風俗習慣等等也很熟悉。
據說她自小就可以看到那些「好兄弟」,後來跟了一個師傅上山學了十幾年功夫,逃難來台灣之後,就一直在吃這行飯。
至於阿俊為甚麼會認識氣喪婆?聽阿俊說,他死去的母親,生前就是氣喪婆的徒弟。

在氣喪婆替小恆脫光衣服檢查身體的時候,阿俊就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:
本來在他弟弟小銘身上的胎記,不知為甚麼移到了小恆身上。
於是,氣喪婆便進行「狗水房」的儀式,藉此確定清楚我跟我弟到底是惹上了甚麼。

狗水房設有兩道鎖,一道是橫木式木桅卡榫,另一道則是上下兩個拉環式金屬鎖,
在起屋子的糊牆壁的時候,在狗水房的四面牆壁上都埋了開過光的密宗符咒。大門跟窗子上也施有類似的準備。在鬼魂看起來,這個房間裡面的東西就好像消失一樣,不會漏出半點氣息。
一般而言,如果是被鬼魂纏身的話,在狗水房過一晚,就可以暫時避過鬼魂的糾纏。
由於先前有發生過房門的鎖在途中被解開的「怪異現象」,因此才加裝了上下兩道金屬鎖。

以往的傳統是,在狗水房過一晚之後,再檢查看看結果。
如果是比較弱的髒東西纏身,那麼一晚之後往往就能逃過災劫。
而昨晚我跟我弟在狗水房過了一晚, 但那個印記仍然在我弟身上,
那就表示,把那個印記轉到我弟弟身上的,是這方面的高手。那人是把小銘身上的「某種東西」,進行了永久性的轉移。

山貓村就像一處民風純樸的小聚落,
我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什麼事情能夠嚴重到引起全村村民的敵對,
直到知曉真相後,
我才明白這個村子根本就隱藏著我們無法想像的黑暗。

那是就連我母親也不知道的的真相,

是有關山貓村醜陋的一面──

- - -

「交鬼人」

民國四十年,國民政府遷台不久,
當時山貓村只有第一座,直到一位名為「松江典子」的日籍台灣女性,一家四口搬來山貓村後,純樸的鄉野才走了樣。

據說典子性格陰沉,因語言不通而很少與人交談,
但是她的丈夫是台灣人,而兩個兒子都會說台語,所以靠著丈夫跟兒子幫忙,也還算能跟村民有點交流。

豈料不久後,
就在典子一家搬來村子不久後的某日,她丈夫被人發現橫倒在村口,據說是突然暴斃。
雖然典子多次控訴死因不明,要求查明真相,但卻被村子的有力人士強行壓下去,屍體也被火化了。
也因為如此,連最基本的他殺或疾病都無法查明,自然沒有出現什麼嫌疑犯。

典子丈夫死後,酒桶山的實際失蹤報案紀錄日益增多,
由於當時官官相護的制度糜爛(現在亦是),地方官在正史紀錄上並沒有刻意去做註記。

然而一切的一切,才正要從那裏開始。

「典子很年輕就成了寡婦。」
在丈夫死後,典子仍然勤奮工作,用心地照顧兩個兒子。
當時,她的大兒子已經差不多二十歲,能夠幫忙幹活了。據說他是個很長進的孩子,勤奮地幫忙母親養家糊口。
而小兒子就大約十幾歲,因為身體虛弱,所以大部份時間都只能留在家裡,但也會幫忙幹一些簡單的農家活。

初看起來,似乎典子已經從丈夫的死訊之中解脫出來,積極地過著新生活。
但其實不然──

明明丈夫已經死去,典子卻似乎完全不知道丈夫的死訊一樣。
有人看到她在家裡的前院,對著空無一物的虛空伸手摸來摸去,好像妻子替丈夫整理衣服一樣。
有人看到她在對著看不見的存在說話,叫著死去丈夫的名字。
而她丈夫的墳墓,卻從來不見她打掃,就像是在堅決否認丈夫的死亡一樣。

村民總將典子當成因為失去丈夫而患得精神疾病,也認為她始終不肯面對丈夫的死,因此對典子憐憫哀莫不已。

阿俊頓了頓,
接著說:

「『或許我們應該多多關心他,或是幫助他改嫁。』當時有不少村民這麼說。
但是暗地裡,大家都忍不住生出一個想法──」
阿俊說完,思忖半响,卻欲言又止。
「『典子的丈夫,是不是真的“回來了“?』」
阿俊用帶點悲切的語調訴說著過往,
儘管那時候他還沒出生,眼神卻流露出彷彿親身經歷過的痛楚。

直到某日夜晚,月正當中,其中一個村民發現了,典子總有在午夜子時出門的習慣,
一下子就引發了村民對典子積累已久的恐懼及畏怯。

「那個村民看見典子走向村後的紅花岡。」
紅花岡是民國四十年,屬於山貓村的私人墳園。
由於沒什麼人敢隻身前往那種是非之地,因此直到那次之前,誰都沒發現典子在暗中進行的舉動。

「後來事情進展到這,那個村民就不敢繼續跟蹤下去,所以隔天就對告訴了全村民那天晚上典子的行蹤。」

然而礙於語言不通的問題,村內始終沒人想去向典子搭話,
但村民對典子的不信任感以及畏懼卻已經開始萌芽了。

直到有一次,某家長男死了,村長請了一名靈媒來村內主持喪禮,
這位靈媒才「親眼目睹」這一切。
「『這裡根本就是個鬼村…..』那名靈媒說。在那時候,村子裡面除了活人之外,還有數不盡的死人在徘徊,就好像仍然活著一樣,在村子裡作息行臥。」

阿俊說到這停了下來,對我們笑了笑並說:
「你知道嗎?有件事情我一直沒有說──」

我愣了一下,不明白他想表達什麼。
這時阿俊才開口:




「其實我二弟,早就已經死了。」




(注意:
本文為類似二次創作的改篇作品
原作是巴哈姆特上面 printf1024(絕望狐)先生所發表的大作《山貓村的真相》,請各位留意)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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